整整痛了兩日，耿姨娘產下一個死胎。

男孩兒。

幸虧有冷大夫針灸超神，才保住了耿姨娘的性命。

不過，卻傷及了身體的根本。

以後，都不能在懷孕了，而且還會落下長期的病痛。

死胎不好判斷出確切的月份，冷大夫只能推斷六到七個月。

至於到底是六個月，還是七個月，實在是難判斷。

蘇業讓林升取了診金，將冷大夫送回去。

他自己就站在耿姨娘的榻前。

耿姨娘這會兒，著實不好看。

頭發散亂著，臉有些浮腫，看起來死氣沈沈的，和平日裏精致嬌艷的樣子完全不同。

耿姨娘還昏睡著。

這次早產，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。

疼痛，恐慌，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，讓她窒息。

蘇業毫不憐香惜玉的推了推耿姨娘。

耿姨娘只是哼哼了一聲，臉上有些痛苦的神色，不過卻沒有醒來。

蘇業又用力的推了推耿姨娘。

甚至在她的胳膊上都掐出了一道紅印兒。

耿姨娘的睫毛抖了抖，似是有千斤重。

“醒了？”蘇業的聲音，聽起來冷冰冰的。

耿姨娘用力的睜開眼睛，眼底帶著濃濃的疲憊之色，眼淚瞬間就滾了下來：“是妾不好，是妾沒有保護好小公子……”

耿姨娘一邊說著，一邊就要伸手拽蘇業的衣襟。

蘇業微微推開一步，耿姨娘便抓了一個空。

“我只問你一句。”蘇業居高臨下的看著耿姨娘。

耿姨娘的一顆心，瞬間就提了起來，不過又想著，已經是死胎，查不出來了。

“老爺想問什麽？”耿姨娘擡眸看著蘇業，聲音很輕很軟，沒什麽力氣。

“你腹中的胎兒，到底是誰的？”蘇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。

“老爺何故如此問？妾肚子裏的孩兒當然是老爺的。”耿姨娘委屈的哭道。

“真的？”蘇業皺著眉頭問道。

“當然是真的。妾進了蘇家的門，生是蘇家人，死是蘇家鬼，無論是妾的心，還是妾的身，都只屬於老爺一個人。”耿姨娘嗚嗚的哭著：“不知老爺聽信了哪個小人的挑撥，居然這樣懷疑妾……”

“既如此，那你就好好休息吧，我改日再來看你。”蘇業的神色很暗，語氣很淡，耿姨娘根本就看不透。

越是看不透，耿姨娘的心裏就越覺得恐慌。

一時間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。

蘇業離開後，耿姨娘都來不及細想什麽，就又睡著了。

這兩天，可真是要了她半條命。

蘇業在前院中坐了許久，也想了許久，終於起身往寧豐堂走去。

蘇老夫人正和蘇允吃晚飯。

蘇允不停的講著學堂中的趣事兒，蘇老夫人則是滿眼愛憐的聽著，唇角掛著慈愛的笑意。仿佛耿姨娘的事情，根本影響不到他們兩個人。

“兒子給父親請安。”蘇允見到蘇業進來，忙的起身，恭敬的行禮道。

“起來吧。”蘇業看了蘇允一眼，態度有些淡淡的。

不管耿姨娘如何辯解，甚至不惜拿生命做賭註，可是那封密信已經在蘇業的心裏紮了根。

尤其是耿姨娘摔落臺階的時間，也太巧合了吧。

心裏也不由的懷疑起蘇允來了。

“業兒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？”蘇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，擡頭看著蘇業。

照他疼愛耿姨娘的那份心思，這會兒不應該正在蘭雅園陪著嗎？

“兒子不孝，很久都沒有陪母親一起吃飯了。”蘇業笑笑說道：“今天，兒子陪母親一起吃飯吧。”

因為有蘇業在，蘇允便少了許多話。

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其實是很敏感的。蘇業雖然什麽都還沒說，蘇允就已經察覺到了。

一頓飯，吃的很安靜。

蘇老夫人有些不滿：“你若是忙，以後就不必刻意挪出時間來陪我和允兒了。”

“母親這話，竟叫兒子不知該怎麽接了。”蘇業賠笑道：“這天底下，沒有哪件事情比母親更重要的。”

蘇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不少，也有心情開口問了：“耿氏是怎麽回事兒？”

這段時間，蘇家接連出事兒，她心裏很是疲憊了，又加之管家，也就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盯著一個妾室了。

一個孕婦，還能翻天不成？

“耿氏不小心踩空了臺階，摔了下去，所以才早產了。”蘇業輕飄飄的解釋了一句：“生下的是死胎。”

“阿彌陀佛。”蘇老夫人忙的雙手合什，念了一句佛號：“可憐的孩子，但願他來世無憂無慮。”

“好好的找個地方埋了，在去萬佛寺捐些香油錢，就當時給那個可憐的孩子積福了。”蘇老夫人說道。

“兒子遵命。”蘇業雖然恭敬，卻並沒有放在心上。

若不是自己的孩兒，那又與自己有何幹？

“母親，允兒去學堂讀書也有段時間了，兒子想帶他去前院詢問一二，順便考教一個他的功課。”蘇業說道。

“允兒讀書很努力，很上進。可畢竟進學堂的時間還短，你別太嚴苛了。”蘇老夫人愛憐的揉了揉蘇允的發絲，又補充道：“也別累著他了。”

“兒子明白。”蘇業點點頭，然後直接拉起蘇允的小手，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
蘇允心裏有些不太想去，他總覺得自己父親今天有點兒不太對勁兒。

但是，他又不能拒絕。

只能可憐兮兮的看了蘇老夫人一眼。

“半個時辰後，我讓喜鵲去前院兒接你回來。”蘇老夫人揉了揉蘇允的發絲，安慰道。

蘇允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寒風凜冽，帶著呼嘯之聲，黑夜將燈影拉的很長。

蘇允幾乎是小跑著，才跟上了蘇業的腳步。

到前院的時候，額頭上已經是汗津津的了。

若是平時，蘇業肯定會叫婢女先給蘇允擦汗，端姜湯的。

可是今天，他默不作聲，就那樣背著手站著。

蘇允也只能站著。

屋子裏，突然就變得特別安靜，甚至都能聽到燭火跳躍的聲音。

良久。

站的蘇允的腿都有些打顫了，蘇業才終於轉過身來，說道：“允兒過來……”

因為站的太久，蘇允的腳步都有些僵硬。

蘇業自己倒了一碗清水，放在桌幾上，對著蘇允伸出了手：“把你的手給我。”

蘇允乖乖的把手伸過去，蘇業用長針紮破蘇允的時間，擠了一滴在清水中。

然後，又把自己的血也滴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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